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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世

第二章，重逢

  “懒师傅！”褚嬴惊喜地喊，“好久不见！”

“五年前一别，没想到今日有缘再见。”懒师傅感叹着说。

“是啊。”

“施主这次回来，可有什么打算？”

“我想......”

褚嬴把“去找小光”四个字咽了回去。

近乡情怯。褚嬴犹豫着改了口：“我还没想好，可否在寺里多住几日？”

“当然可以，不过本寺不养闲人。施主从今天开始去伙房帮忙吧。”

劈了一天柴，褚嬴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。

他本想回来之后立马就去找时光。可真回来了，他又开始害怕。褚嬴怕时光忘了他，更怕时光记得他，却不再需要他了。

我先在寺里住上一段时间，打听打听小光的情况再做决定，褚嬴心想。

第二天，一干完伙房的活儿褚嬴就跑去藏经阁找懒师傅。

  “你问时光啊，他偶尔会回来跟我下下棋。现在我已经下不过他了。”

  褚嬴立马追问：“他看起来怎么样？”

  “看起来长高了不少，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心没肺。”

   听起来时光过的很好，褚嬴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回现代后他的心病仍然存在，臆想出来的小光还是每天亲昵地同他讲话。可是想象中的时光对他越好，他就越不敢去找真正的时光。要不我干脆在兰因寺当一辈子和尚算了，褚嬴破罐子破摔地想。

  “懒师傅，寺里还缺棋下得好的师傅吗？”

  “褚嬴施主，你六根未净，尘缘未了，恕本寺不能收你。”懒师傅果断拒绝。

虽然没能成功出家，褚嬴还是在寺里住下了，每天干活之余就和师傅们下棋。

一段时间后，寺里来了个年轻人。

他说自己名叫曹熠，是冲段少年，想和寺里的师傅们下棋来提高棋力。褚嬴看过几次他和别的师傅下的棋，很有几分灵气。仅仅用了半个月，他就下嬴了寺里的绝大多数师傅。懒师傅懒得管他，直接把他推给褚嬴。

褚嬴有心教他，第一盘跟他下了指导棋。曹熠从这盘棋里察觉出褚嬴棋力高深，也有心跟他学。在学棋的过程中，两人渐渐熟悉起来。

“褚嬴师傅，你有头发有名字，应该不是寺里的师傅吧？”少年问出了他见褚嬴第一面就想问的问题。

褚嬴回答：“确实不是。”

“那您在寺里干什么呢？”

“应该可以算是在等人？”

“而且我总觉得您的名字耳熟，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。”

“你知道围达围棋网吗？”褚嬴问。

“知道。不过现在大部分人都改用围达围棋客户端了，我手机上就有。”

手机上也能下棋？褚嬴诧异地想：那么小的屏幕怕是连棋盘都摆不下吧？他让曹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，又问他可不可以以用手机上围棋网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，褚嬴决定让这个新徒弟看看他当年的光辉战绩。

登上网后一查：该用户不存在。

褚嬴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，心想：完了，这账号只能是小光删的，他当时一定气死了。

“是啊，我当时是既生气又委屈，流的眼泪都险些能把方圆市淹了。”想象中的时光肯定到。

“对不起......”

“快先别道歉了，这账号我也是一时冲动删的。你现在回来了，再注册一个怎么样？”

褚嬴当然说好。征得曹熠的同意后，褚嬴一边注册，一边给曹熠讲七年前他在围棋网上叱咤风云的日子。

这边厢，褚嬴在寺里踌躇；另一边，身处方圆市的时光也在犹豫。

自从看到格泽曜日的新闻后，时光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傻站在树下的农夫，在等一只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，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撞到他怀里的兔子。

虽然理由荒谬，但是时光确实在用心等人。最近家人朋友们给他介绍相亲，他全都以要专心准备第二年的围甲为借口拒绝了。

妈妈疑惑：前几年也没见你对比赛这么上心啊。

不去相亲的后果就是：以往跨年，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俞亮一条光棍。今年跨年，有时光和俞亮两条光棍。

洪河嘲笑他俩:棋坛双子星摆在一块儿能当筷子使。气得时光在晚饭后的麻将桌上大开杀戒。麻将打到11点，朋友们纷纷表示要走，再输下去回家就得跪搓衣板了。

人走茶凉。

12点一过，新的一年开始。

窗外有人在放烟花。

时光看着窗外的烟花突然想到，定段那年，在广场上，褚嬴说人太多了要先走没能看到烟花。

真是太可惜了。

山中无日月。那天之后，褚嬴每天都会借曹熠的手机在围棋网上下棋。虽然围棋网的活跃用户比当年少了很多，但是只要能下棋褚嬴就已经很开心了。更何况在网络上，他能给更多喜欢围棋的人答疑解惑。不知不觉，时间来到了次年的6月。

6月21号，端午节前两天，曹熠向褚嬴告辞。7月初开始定段赛，他想回家跟家人们一起过个节。褚嬴自然同意。曹熠问褚嬴还有没有什么想干的事。

褚嬴说：“我想在围棋网上下一整天的围棋。”

曹熠无奈地把手机递给他。

在一众定了段棋手里，只有洪河还对围棋网念点儿旧情。6月21号围甲比赛中场休息，洪河闲来无事登上了围棋网。点开排行榜，洪河在自己名字下方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——褚嬴？！

洪河顿时怒火中烧：何方宵小，敢打着咱已故爷爷的名号在围棋网上招摇撞骗，让我洪少侠来灭灭你的威风！

洪河挑战褚嬴。

褚嬴应战。

下这盘棋的过程中，洪河的心情与他第一回跟褚嬴下棋相差无几。

棋下完，洪河担心的不是自己这围达网胜率第一的地位不保，而是时光。

他立马给时光电话：“时长老，你说...咱爷爷...会不会还有其他你不知道的孙儿啊？”

时光：“......”

洪河知道这话说得十分欠打，立马解释：“我在围棋网上，又看见褚嬴了！我以为那是个骗子，就跟他下了一盘。那棋力、那棋风，感觉比你还深得咱爷爷真传。”

时光让洪河把棋局截图，发给他看。

褚嬴。

是褚嬴。

褚嬴回来了。

狂喜之下，时光手足无措。

褚嬴回来了，为什么不来找我？他现在在哪儿？我该去哪里找他？

家里？不对，要是他在家的话妈妈肯定会告诉我。以前我和洪河合租的房子里？不对，要是在那儿，肯定早就有人报警了。兰因寺？对，兰因寺！

时光连鞋都来不及换，抄起鞋柜上的车钥匙立马出门。

当天傍晚，时光到了目的地。

寺门一开，时光径直走向藏经阁。

时光走到懒师傅面前，双手撑在桌子上：“懒师傅，他回来了对不对，他为什么不来见我？”

“别人不想见你，我哪里知道为什么。”懒师傅把手一摊。

“那就是说他真的回来了！”时光推开藏经阁的门出去，开始满寺找人。

他边找边喊：“褚嬴—！褚嬴—！你出来呀！你出来见见我！”

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大圈，时光没找到人，威胁道：“好，你不出来是吧。我数三个数，你再不出来，我就联系施工队把这兰因寺给你拆了，我看你还能把头缩到到哪里去！”

“三！”

懒师傅悠闲地跟在时光身后，仿佛这小兔崽子扬言要拆得不是他家的庙。

“二！”

“小光别数了，我在这儿。”褚嬴的声音从时光身后传来。

其实时光来找懒师傅的时候，褚嬴正在打扫藏经阁。

时光灯下黑没看到。懒师傅和褚嬴就这样跟了时光一路。

听到褚嬴的声音，时光满身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。

他转过身，没走两步就开始掉眼泪。

褚嬴看着难受，快走几步到时光身边，伸出手示意时光用自己的袖子擦一擦。

没想到时光抓起他的手，一口咬下。没咬出血，但是挺疼。

褚嬴跟时光喊痛，让他松口。

时光也就松口了。他心里想：知道疼，看来是真回来了；可是嘴上说“你手上这点疼，比不上当年我心里的万分之一。”

褚嬴被时光刺了一下，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，只是呆呆地站在那。

时光不想继续和褚嬴站在寺里吹风，牵起褚嬴的另一只手说：“走，跟我回家。”

被拉着走了几步，褚嬴扭着手腕挣扎了几下：“小光，我.....”

时光回头看他“怎么了？”

“我自己能走，不用你牵着我。”

时光没理他，把手握的更紧了。

懒师傅领着两人走到寺门口，跟他们道别。

时光驱车回家。